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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篇 棋子弑神(弈湫传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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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雨,下得毫无章法,粗暴地摔打在青石板上,溅起浑浊的水花。

    弈湫撑着伞,伞骨是温润的玉竹,伞面是素净的云水绸。

     雨水沿着伞沿淌下,在他脚边汇成细流,他却浑然不觉。

    目光穿透喧嚣的雨幕,死死锁在街角残破棋亭里那两个厮杀正酣的老者身上。

     那盘棋,局促在缺角的小木桌上,棋子是磨得发亮的石子。

    一子落下,啪嗒一声,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脆,又格外渺小。

     “公子,雨太大了,仔细着凉。

    ”身旁的侍从低声劝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。

     弈湫恍若未闻。

    他微微倾身,宽大的云纹袖口垂落,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手腕。

    那手腕悬停在半空,食指与中指无意识地捻动着,仿佛虚空中捏着一枚无形的棋子,正对着那破亭里的一处棋眼,思忖着落点。

    雨水打湿了他肩头一小片月白的锦缎,洇开深色的水痕,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
    世间万般颜色,万种声响,此刻在他眼中耳中,都不及那方寸棋盘上黑白二子绞杀的韵律来得惊心动魄。

     他是弈湫,弈家这一代最耀眼的星辰,姿容风仪,当世无双。

    可这无双的皮囊之下,藏着的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棋痴魂。

    什么世家权柄,什么绝世功法,都抵不过一盘精妙棋局在他心头掀起的波澜。

     “妙手!”亭中老者猛地一拍大腿,声如洪钟,浑浊的老眼迸射出精光,“老李头,你这‘二五侵分’,下得刁钻!老夫差点着了道!” 弈湫的指尖,几乎在老者话音落下的同一瞬,于虚空中轻轻一点。

    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,仿佛替那被称赞的老者应下了这一子之妙。

    雨滴顺着伞骨滑落,在他清俊的侧脸旁拉出一道透明的水线。

     就在这时,另一名侍从匆匆穿过雨幕而来,步履带起水花。

    他径直走到弈湫身边,附耳低语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:“公子,族长急召,祖祠议事。

    ” 那枚悬在虚空中的无形棋子,终于无声地坠落。

    弈湫眼中的棋局光影瞬间熄灭,如同烛火被骤然掐灭。

    他缓缓直起身,雨伞随之抬起,露出他平静无波的面容,方才那一瞬棋逢对手的喜悦,已如潮水般退去,不留一丝痕迹。

    他最后瞥了一眼那风雨飘摇中的小小棋局,目光复杂难辨,随即转身,月白的衣袂在湿漉漉的青石地上扫过,留下淡淡的水痕,向着家族深处那座象征着古老权柄的祖祠走去。

    雨声,仿佛更大了。

     祖祠的大门厚重如史册,在沉闷的吱呀声中向内洞开。

    光线幽暗,唯有长明灯的火苗在阴冷的空气中不安地跳跃,将列祖列宗威严的牌位映照得忽明忽暗,如同蛰伏的巨兽投下的幢幢暗影。

    空气里沉淀着千百年香火的气息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,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陈旧血腥般的铁锈味。

     弈湫步履无声地踏入这片肃穆的阴影。

    几位族老如同泥塑木雕般分列两侧,他们的脸藏在深深兜帽的阴影里,只有几缕灰白的发丝和枯槁的手暴露在微光下。

    族长弈天穹负手立于最前方,背对着大门,身形在昏暗中显得格外高大、孤峭,宛如一座沉默的山峰,压在整个祖祠的穹顶之下。

     “弈湫,”族长的声音响起,不高,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空旷的石板上,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回音,撞击着人的耳膜,“跪下,承接天命。

    ” 没有解释,没有缘由,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
    那声音里蕴含的威压,如同无形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弈湫。

    他感觉双膝如同灌了沉重的铅块,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弯折。

    但他体内属于棋士的那股宁折不弯的孤傲之气骤然腾起,硬生生抵住了那股巨力。

    他挺直了背脊,只是微微垂首,清越的声音在幽寂的祠堂中响起:“敢问族长,是何天命?” 族长缓缓转过身。

    他的脸在摇曳的灯火下显得异常模糊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,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,映着跳跃的灯火,却透不出半分温度。

    那目光穿透昏暗,牢牢锁在弈湫身上,带着审视,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期待。

     “造神。

    ”两个字,从他口中吐出,轻飘飘的,却像两道惊雷,炸响在弈湫耳边,震得他心神一阵恍惚。

    “你,便是那承天应运的神子!”族长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穿透力,“此乃我弈家万载不遇之机!当倾全族之力,助你登临神座!” 他枯槁的手猛地向前一伸,掌心向上。

    无声无息间,一方棋盘凭空出现在他掌中。

     那棋盘古朴得近乎简陋,通体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沉暗木色,边缘圆融,仿佛被岁月的手摩挲了亿万次,上面没有任何纵横交错的纹路,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混沌虚空。

    它出现的刹那,整个祖祠的光线仿佛被猛地吸走了一瞬,长明灯的火苗齐齐向它倾斜、摇曳,发出濒死般的噼啪微响。

    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弥漫开来,古老、苍茫、冰冷,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原始渴望。

    它静静地躺在族长掌心,却像是一个凝固的深渊漩涡,将周围所有的光与热都贪婪地吞噬进去。

     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 弈湫的瞳孔骤然收缩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狠狠攥住!这气息……他曾在某些最古老、最邪异的棋谱残页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过类似的描述——那是属于禁忌之物的气息!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绕上他的脊椎,让他遍体生寒。

     然而,就在这极致的冰冷与恐惧之中,另一种更强大、更原始的力量从他灵魂深处轰然爆发!那是棋士面对绝世棋局时无法抑制的本能悸动!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地钉在那方混沌棋盘上。

    那棋盘仿佛活了过来,向他展示着宇宙初开时的混沌法则,蕴含着天地间最玄奥的弈理!他看到了星辰的生灭,看到了大道的轨迹,看到了超越凡俗棋道的终极奥义!那是一种致命的诱惑,足以让任何痴迷棋道的人为之疯狂,甘愿献祭一切! 恐惧与渴望,如同两条毒龙在他体内疯狂撕咬、绞缠。

    他的呼吸变得粗重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
    他想后退,想逃离这诡异恐怖的祖祠,可双脚却像生了根,牢牢钉在原地。

    他的目光,无论如何也挪不开那方棋盘。

     “此乃‘天地劫枰’,太古神器!”族长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,穿透了弈湫内心的风暴,“与你血脉相契,唯有你,能掌其神威!”他的另一只手也缓缓抬起,掌心摊开,无数微小的光点骤然亮起! 刹那间,无数枚棋子如同挣脱束缚的星辰,从族长掌心喷薄而出!它们悬浮在幽暗的祖祠半空,熠熠生辉!每一枚棋子都非金非玉,材质神秘,流淌着截然不同的光华:有的赤红如熔岩,灼热的气息扭曲了空气;有的幽蓝似深海寒冰,散发着冻彻骨髓的冷意;有的翠绿欲滴,生机磅礴得令人窒息;有的漆黑如墨,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……它们并非规整的圆形,形态各异,有的棱角峥嵘如刀锋,有的圆润温顺如卵石,有的表面布满玄奥莫测的天然纹路,有的则光滑如镜,映出祖祠里扭曲的光影。

     这些棋子围绕着中央那方混沌的“天地劫枰”缓缓旋转、沉浮,发出低沉而神秘的嗡鸣,仿佛星辰在吟唱。

    光怪陆离的色彩交织变幻,将整个祖祠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梦境。

    弈湫置身其中,如同站在了宇宙的中心,面对着诸天星辰的奥秘。

    那磅礴的力量感,那超越凡尘的玄奥气息,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恐惧和疑虑,只剩下对棋道巅峰的无限向往和难以遏制的占有欲! 他颤抖着,缓缓伸出了手,向着那悬浮的混沌棋盘,向着那漫天星辰般的神异棋子。

     “神子……弈湫,领命!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,在幽寂的祖祠中回荡。

     从此,弈湫的生活被剥离了所有色彩,只剩下黑白二色,以及那方吞噬一切的混沌棋盘。

     他被移入家族圣地深处——一座悬浮于云海之巅的孤绝石殿。

    殿内空旷得令人心悸,唯有中央矗立着那座巨大的“天地劫枰”。

    殿顶是透明的,白日可见流云苍狗,夜晚可见星河璀璨,仿佛天地就在头顶运转,是这盘大棋的背景。

     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

    弈湫的生命只剩下落子。

     他盘坐于劫枰之前,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却日渐清癯,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,燃烧着棋士的狂热。

    那枚枚神异的棋子,在他指尖跳跃、落下。

    每一次落子,都引发异象:赤炎之棋落下,虚空生出火焰莲花,灼灼燃烧;寒冰之棋落下,地面瞬间凝结出晶莹的玄冰,寒气刺骨;生机之棋落下,石缝里立刻抽出翠绿藤蔓,疯狂滋长;吞噬之棋落下,周围的光线瞬间黯淡下去,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咬掉了一块…… 起初,他沉醉于这神乎其技的力量,每一次落子都仿佛在拨动天地法则的琴弦,奏响大道之音。

    他对棋道的理解,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。

    他感觉自己触摸到了那扇传说中的“弈天之门”,似乎再进一步,便能化身棋道之神只。

     然而,不知从何时起,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,如同冰冷滑腻的苔藓,开始在他每一次落子时悄然爬上心头。

    起初极其微弱,如同蛛丝拂过,几乎被他沉浸在棋道精进中的狂喜所忽略。

    但日积月累,那感觉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难以忍受。

     是声音。

     就在那棋子与混沌棋盘接触的刹那,在棋子引发天地异象的轰鸣之下,在棋枰本身贪婪吸收力量的无声震颤之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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